
第四章
俗缘续:盐埔夕阳暖
光绪十八年的秋,风里都带着几分凉意,可采玉的心里却暖烘烘的。她终于还了俗,嫁给了溪口镇上那个五十八岁的蒋肇聪。
蒋家在溪口,那可是数得着的殷实人家。有盐埔,白花花的盐堆得跟小山似的;有田产,金黄的稻子一眼望不到边;还有一栋两层的砖瓦房,红砖青瓦,看着就气派。蒋肇聪比采玉大了整整二十五岁,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,可那眼神,温和得跟春天的阳光似的,让人心里踏实。
“采玉啊,你身子骨弱,那些重活就别干了。”蒋肇聪拉着采玉的手,笑眯眯地说,“你就管管家里的账目,偶尔去盐埔看看,咋样?”
采玉红着脸,点了点头,心里却有些拘谨。毕竟,她刚从庵里出来,对这世俗的生活,还有些陌生。
可蒋肇聪待她,那是真的好。他知道采玉喜欢吃甜的,每天饭后,都会让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糖水。那糖水,甜得能腻到人心里去,采玉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。夜里,采玉喜欢看书,蒋肇聪就悄悄地给她添灯油,生怕她看不清。有时候,采玉想起过去的事,忍不住偷偷抹泪,蒋肇聪也不劝,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,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。
展开剩余65%“哭啥呀,有我在呢。”蒋肇聪轻声说,那声音,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日子久了,采玉的心,渐渐暖了。她开始学着打理蒋家的家事,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,盐埔的账目,也记得清清楚楚。蒋肇聪逢人就夸:“采玉啊,真是个好媳妇,我蒋家有福气啊!”
光绪二十三年十月三十一日,公历1887年10月31日,这一天,对采玉来说,是个特别的日子。她生下了一个儿子,那孩子,皱巴巴的,跟个小老头似的,可哭声,却响亮得跟小喇叭似的。蒋肇聪抱着孩子,笑得合不拢嘴,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。
“这孩子,就叫瑞元吧。”蒋肇聪乐呵呵地说,“瑞气东来,元亨利贞,好名字!”
采玉看着孩子的小脸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。她想起以前有个相士说过,她“命中有贵子”——那时候,她只当是相士哄人开心的话,可此刻,她竟觉得格外真切。
此后的日子,采玉的心思,全放在了瑞元身上。夜里,她要起来好几遍,看看孩子是不是盖好了被子,有没有踢被子着凉。瑞元学说话时,她一字一句地教,生怕他学错了。瑞元学走路时,她牵着他的手,一步一步地走,生怕他摔着。
蒋肇聪也疼瑞元疼得紧,常常把他抱在膝上,教他认算盘上的珠子。“瑞元啊,你看,这珠子,一颗就是一文钱,十颗就是十文钱……”蒋肇聪耐心地教着,瑞元则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,认真地听着。
那段日子,是采玉一生中最安稳的时光。砖瓦房里的灯,总是亮到很晚,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说说笑笑,温馨得让人羡慕。饭桌上的菜,总有瑞元爱吃的蒸蛋,那蒸蛋,嫩得跟豆腐似的,瑞元每次都吃得满嘴都是。蒋肇聪的笑声,混着瑞元的哭闹声,填满了整个屋子,让采玉觉得,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可采玉偶尔也会想,这日子,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吗?她不知道,她只知道,此刻的她,很幸福,很满足。然而,她不知道的是,这平静的日子背后,正有一场风暴,悄悄地酝酿着……(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)
(撰稿:谭福欣)
点评:
这篇小说以王采玉的跌宕一生为脉络,展现了一位晚清女性在时代洪流中的坚韧与抉择。作者以细腻笔触勾勒出奉化溪口的风土人情,通过“纺车磨破手指”“粗布换锦缎”等细节,让王采玉从娇养闺秀到扛起家庭重担的转变真实可感。每章结尾的悬念设置自然流畅,如债主临门、堂兄说媒等钩子,巧妙牵引着读者关注人物命运走向。
作品尤为出色的是对王采玉心理的刻画:丧父时绣花针扎破锦缎的细节,暗喻人生裂痕;两度丧偶后选择出家又还俗的挣扎,彰显其于绝境中永不熄灭的生命力。语言兼具乡土气息与文学美感,如“雨像小媳妇的眼泪”“雪片子往地上砸”等比喻,既口语化又富有意象美。虽然对历史名人之母的书写易陷入程式化,但本文通过纺线、嫁衣、油灯等日常物象,成功塑造了一位在封建框架下不断破局的中国女性形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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